冰水冰水水

“爱不可能单凭几次心碎就喊停”

【灿白】昙花

👉画家灿&病患白

👉虐恋(?)慎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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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——还是不行啊。

  我扯下画纸,往地上一扔,仓促地翻到素描本的下一页,每个动作都越来越紧张。

  干净的地板上,满地都是我的废弃之作。但那并不可惜,反正一点都不像你。

  执着画笔,勾勒着你的五官,抹掉了再改,我却还是感觉怎么也不对。

  我能描摹你的容颜,却画不出你的灵魂。

  ……快点、快点……

  我额角冒汗,催促着自己的一笔一画。

  再不快点……你就会——

  变得冰冷,然后永远地消失在我眼前。

1

  那天是个飘雨的阴天。

  一栋普通的公寓里,朴灿烈能听见对面的那户不断传来家具搬动声。大概是新搬来的住户吧。记得那户好像闲置一段时间了。

  不过他并不在乎,也不想打探搬来的人是谁。

  然而,钉钉子的声音和地板的摩擦声着实令人烦躁,更别说,对于朴灿烈这样一个把住家当成工作室的画家。一整个早上都不得安宁,简直使他的生活停摆。

  又是铁锤,又是电钻,每一下刺耳的噪音,都让朴灿烈的手跟着一抖,完全没办法作画。

  忍无可忍之下,“嘶啦嘶啦”,一张四开的画纸被无情的撕碎。

  白色纸屑像雪片般散落在桌上。朴灿烈起身往门口走去,打算去给新邻居“问候”一下。

  没想到,当他一打开门,就看见门外站了个清秀的年轻男人。

  他的个头不矮,大概也就比朴灿烈矮了半个头……再多一些吧。不过,他看起来有点瘦弱,脸色也明显比普通人苍白。

  他的手僵硬地停在门铃前。

  “诶……啊,您要出门吗?”他另一手捧着一个保鲜盒,模样看起来有些腼腆,或者说畏缩也行。“我正想跟您打个招呼呢……。我是新搬来的,就住在您对门那户。这个是我自己做的泡菜……不嫌弃的话就尝尝吧?”

“——对了,我叫边伯贤。”

2

  朴灿烈是个十分随性的画家。

  没有灵感时,他的画笔可能被冷落数天;但只要一有灵感,或是心血来潮,他便能通宵作画,甚至是废寝忘食。

  所以,哪怕是又湿又黏,仿佛全身都要发霉的梅雨季,他也可以不避阴冷的外出采买作画工具,全为了那稍纵即逝的灵感。

  双手垂在口袋里,他自然而然的走进常去的画具店。

  “洋红色和不透明白还有吗?亚麻籽油也来一罐。”斜斜的倚着柜台,他朝里头喊道。老板估计在里头整理东西吧。他视线瞟着墙上新挂上的的山水画,没太在意。

  当然他也可以自己去货架寻找他要的东西,不过那太耗时了。这小店家的陈列方式有点凌乱。

  反正他常来,老板和他也熟悉。

  里头的人闷闷的应了一声,但声音却和平常不太一样

——听起来年轻了不少。

  ……?

  虽然觉得奇怪,但朴灿烈也没打算深究。基本上,他对画以外的事丝毫不上心,包括他自己。

  没想到一分钟、两分钟、五分钟过去了,老板迟迟未现身。

  “……搞什么啊?”朴灿烈不满的咕哝了一句。

  他皱着眉头往店里走去,没看见老板那个佝偻的身影,倒是看到了一个慌慌张张的年轻人。

  ——真巧,就是几天前给他送泡菜的新邻居,边伯贤。

  “啊……你好。”边伯贤尴尬的挠了挠脸颊,“抱歉,因为我是替我叔叔看店的,对这些不太熟悉……”

  他抬手,又在货架上翻了翻。

  看他那副笨拙的样子,朴灿烈更加不耐烦。

  “让开。”朴灿烈出手不重,却粗鲁的把边伯贤往旁边一推,自己蹲下身,迅速准确地拿起他要的东西。

  “拿去。”又是简短的两个字,朴灿烈把算得刚好的钱塞到边伯贤手中。

  边伯贤目送朴灿烈离去,总觉得,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。

3

  作为一个画家,朴灿烈最讨厌的事情有二。

  一是让灵感溜走,二是作画时被打扰。

  偏偏边伯贤就连续踩了他两个地雷。

  清脆的叮咚一声,门铃打断了专心致志的朴画家。满怀不悦的放下画笔,打开门,看到的又是那个怯弱的青年。

  “……有事吗?”朴灿烈的口气十分不友善。

  “那个……今天耽误了你的时间,很抱歉。这是我自己烤的饼干……”

  看着边伯贤递出的保鲜盒,朴灿烈想起了还躺在冰箱里的泡菜。他垂眸,没有接下。

“你的好意我心领了。”说着,他就要把门关上。

“请等一等!”边伯贤用脚卡住了门缝,朴灿烈看着都觉得疼。当然他并没有说出来。

  朴灿烈一手撑在门板上,沉默的看着他,冷淡的眼神像在催促他有话快说没事就滚。

“你……很喜欢画吗?那些都是你画的?”边伯贤探头看着玄关和走廊大大小小的画,诚挚的眨着眼。

  原本就人畜无害的长相看起来更是天真。

  朴灿烈眉头一皱,回头看了眼自家的凌乱。因为房间放不下,所以墙边到处都靠着他累积多年的创作。

  他不冷不热的嗯了一声,算是回答。

  ——啊,我也喜欢画画。要是听到这种烂俗的搭讪,他会直接把门甩上。

  幸好,边伯贤没那么说。

  “你知道这周末,有个画展吗?”边伯贤像是鼓起了勇气才这么说。

  “……”

  何止是知道,我还想去呢。朴灿烈内心暗想。

  “虽然我对画不是很了解,但是我手上有两张票,我叔叔给我的……啊,就是那个画具店的老板。”

   边伯贤露出傻傻的笑容,“不、不介意的话,我们一起去……吧?”

  朴灿烈喉头一滚。

4

  没骨气的朴画家就这样接受了小邻居的邀约。

  他当然很想说,我付钱,你把票给我,然后我自个儿去。但是看边伯贤那呆愣愣的微笑,他也说不出这种绝情的话。

  披上黑色外套,把手机放到口袋里,再拿起唯一的一把雨伞,朴灿烈三步骤完成出门的准备。

  而早已边伯贤在门口等他了。

“……这么早干嘛?不是就在对门而已吗。”朴灿烈锁上门,漫不经心的说。

“嗯?哦,也是。”边伯贤似乎是没想到他会先开口,愣了一秒才答道。

  还是那副温柔无害的笑容。朴灿烈眼神瞥过他。

  搭着电梯到一楼,两人各自撑着一把伞,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——虽然大部分都是边伯贤努力的挑起话题。

“你大概多久画一次画啊?天天吗?”

“……看心情。”

“红酒和白酒你喜欢哪个呀?”

“红酒。”

“你在这里住很久了吗?”

“三年吧。”

  像是突然良心发现的朴灿烈偏头想了想,决定延续这个话题,“那你呢,为什么会搬来这里。”

  “因为……离医院很近嘛。”边伯贤顿了一下才说。

  随后他小小声的嘀咕了一句,却被雨滴打在伞上的声响掩盖,朴灿烈没听清。当然,他并没有追问。

  很久以后,他才勉强拼凑起,边伯贤说的大概是——

  “这样长期治疗才方便啊。”

5

  坦白说,今天不算太愉悦的一天。

  并不是画展不好,而是边伯贤的提早离席,让朴灿烈有点坐立不安。

  边伯贤那小身板又是咳嗽,又是气喘吁吁,还不断冒冷汗,朴灿烈看着实在是有些难受。

  “……只是感冒啦,嘿嘿……。梅雨季很容易着凉,你也要注意保暖喔。”

  “……要不我和你一起回去吧?”

  “我自己回去就好啦。”

  边伯贤丢下这样几句话,还不忘要朴灿烈好好欣赏画作,别在意他。

  但朴灿烈就是觉得浑身不对劲。说不好意思也不是,说同情的话更不对。

  ……待在家就不会感冒了吧?早知道——就别来看什么画展了。这种又湿又冷、温差大的天气就不适合出门。

  他也没心情继续看画,撑起伞,匆匆的离开画廊。

  他不知道的是,边伯贤没有回家,而是直接去了医院。

  ……

  一尘不染还飘着消毒水味的诊间里。

  “虽然说只是感冒……”老医生蹙眉,翻了翻手中的数据,“但以你的身体状况来说,感冒很可能会影响病情。”

  “……”

  边伯贤知道自己的身体是什么情况,也知道普通的感冒对他来说,可能是场大病。

  但他就是想出门,为了和朴灿烈一起。

  边伯贤用纸巾捂着嘴,又咳了几声,仿佛要把胃给吐出来了。

  而纸巾上,几缕鲜红像水墨画里的红昙花似,不深不浅的晕开。

6

  几天过去了,朴画家的生活归于宁静;至于边伯贤的感冒如何,他并不清楚。

  朴灿烈坐在餐桌前,只点了一盏昏黄的灯,安静的吃着泡菜配白饭。筷子和餐盘的碰撞声格外清晰。吃完饭刷了碗,在拥挤凌乱的桌前提起笔,他久违的画起了肖像画。

  小公寓寂静的诡异,只有铅笔在纸上磨蹭的细碎声音。时间点滴流逝,但都和他没关系,此刻朴灿烈在乎的只有手中的纸笔。

  ……

  黑白素描衬的那张脸更苍白虚弱。

  “……啧。”朴灿烈轻声咋舌。

  画中的人嘴角泛着笑,却盖不住孱弱的模样。

  边伯贤的容貌生得十分精致,稍稍下垂的眼尾让他显得亲切而善良,甚至讨喜可爱。

  这幅肖像的完成度很高,然而朴灿烈看着,心里闷闷不乐。

  他拿起茶几上的手机,通信录里头最添加加的,是边伯贤的电话号码。这是那天去画展时顺便交换的。

  想了想,朴灿烈拨了通电话过去。

  隔了好几秒另一头才接通。

  “喂?”边伯贤澄澈的声音透过电波,变得有一丝沙哑,也不知道是不是感冒的缘故。

  “那什么……你之前不是送了我泡菜吗。”朴灿烈靠着椅背,左手拿着手机,右手转着画笔,不知该从何起头。“……还挺好吃的。所以我想,你有没有想吃的东西?虽然我不会料理,但我可以给你买。”

  这大概是他第一次主动找边伯贤,并且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。

  “诶……不用那么客气。”边伯贤显然很惊讶,不过也没多犹豫,一下便婉拒了他。

  ——不用那么客气?

  还真好意思说这话啊?朴灿烈气笑。又是泡菜又是门票的,到底是谁客气?

  “那不然你吃晚饭了没?我买点什么给你吧。”

  “不用了……真的。反正我现在人也不在家……。”

  “不然你在哪?”

  “……”边伯贤没应声,大概是后悔了暴露这个信息。

  “我问你话呢,”朴灿烈的态度丝毫不软,包括语气也一如既往的直白,“你在哪里?”

  “我……”边伯贤像是挣扎了很久才说出口。

  “——我在医院。”

7

  朴灿烈仓促的赶到病房——他也不晓得自己在着急什么。

  安静的单人病房里,边伯贤坐在病床上,转头看向他。

“你还真的来了啊。”他笑笑,看起来精神不错,但就是脸色依旧苍白。

  朴灿烈一时之间不知道要说什么。听说边伯贤是重感冒而住院,自己这样似乎显得太杞人忧天,但看到他的那一刻,是真的松了口气。

  “啊,别靠我太近,会传染的。”说完,边伯贤又遮着嘴咳了两声。“抱歉,我洗个手。”

  他起身往厕所走去,刻意掩着自己的手心。朴灿烈远远地靠在门边,闭上眼睛叹了口气。

  ——感冒居然能搞到住院,真受不了这家伙。

  可是水龙头哗啦啦的水声让他想起了雨声。

  ——明明打着伞却还会着凉,他可真不是普通的虚弱。

  ……话说,普通人会特地选个靠近医院的住家吗?

  朴灿烈忽然不敢继续想下去。

8

  不到一周,边伯贤安然无恙的出院了——至少朴灿烈看到的是这样。

  天气也跟着放晴了。

  “诶,那个好厉害!”

  “咦,这是风景画吗?”

  “哇,我喜欢这幅!”

  ……

  朴灿烈有点反悔了。出于一点微妙的愧疚,和姑且创建起的邻里情谊(?)他邀请边伯贤到他家坐坐,没想到边伯贤没一刻消停过。

  “行了吧你……算了。”朴灿烈觉得自己的脾气简直越来越好。“我去泡茶,你随便晃晃。”

  “我可以去你房间看看吗?”

  “嗯。但是别碰颜料。”

  “好嘞。”

  朴灿烈走进狭小的厨房,拿出茶壶。

  ……边伯贤似乎,比他想像的还要活泼,也没那么令人烦。

  “对了,没问他要喝咖啡还是绿茶。”

  朴灿烈又折回走廊,再晃进房间。不出所料,边伯贤兴致勃勃的看着满室的画作。

  “喂,你喝咖啡吗?还是——”

  他这才注意到,边伯贤直直看着那幅黑白的肖像画。

  朴灿烈想都没想,三两步上前一把抢过画,并将它藏在身后。

  ——明明才见过没几面,就擅自把别人当成模特,当事人……

  会觉得恶心吧。

  朴灿烈心虚的看着边伯贤,思考着该如何解释。

  他看边伯贤低着头,耳边嗡嗡的响,脑子也一片混乱。

  会不会边伯贤一抬头,露出的是嫌恶的眼神呢。谁知道那双一直散着单纯光芒的眼眸,冷淡起来能有多吓人。

  度日如年——朴灿烈深刻地体会到了这是什么意思。

  幸好下一刻,他看到的还是那清澄的双眼。

  “怎、怎么了?”边伯贤紧张的看着他,“那个不能看吗……对不起……。”

  “……没事。”朴灿烈放下心中的大石。但边伯贤焦急道歉的模样,又让他心头难熬。

  朴灿烈舌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,走到画柜前抽出一幅表着框的画。

  “……看看这个吧。”他笨拙的想让边伯贤心情好点。“喜欢的话可以给你。”

  是一帧漂亮的昙花。

  红的恰到好处,在洁白画纸上显得更加晃眼迷人。

  边伯贤接下画,看了许久。

  虽然这令他想起那一天,医院的消毒水味,可是并不觉得讨厌。

  不如说,他喜欢这幅画,朴灿烈所画的这幅画。

  ——但直到最后,他也没告诉朴灿烈,他最喜欢的还是画他的肖像画。

9

  “其实,我可以做你的模特。”

  边伯贤看着日历上一条条的红杠,偏头想着,哪天才能说出这句话呢。过了一天便画掉一天,这是他的习惯。

  “没关系,来日方长……。”

  他这样催眠自己。

10

  那天,是边伯贤的生日。

  朴灿烈先是和他看了场电影,又是去餐厅吃饭,然后逛街,还有下午茶,遛达了一整天,回家时已是深夜。

  “要不要……来我家?”电梯口,边伯贤拉住朴灿烈的袖口问道。“我可以做点宵夜。”

  两人拐弯进了边伯贤家。

  朴灿烈坐在沙发上,看着他在厨房里忙碌。

  ……看起来还真贤惠。朴灿烈先是打量他家的摆设,再来百般无聊的切换电视频道,最后视线还是忍不住跟着边伯贤的背影。

  “久等啦。”不用十分钟,边伯贤笑眯眯的端着几道下酒菜出来,臂弯还夹着一瓶红酒。

  两人移动到餐桌,各自执着一个高脚杯,对坐而饮。

  ……

  “……这种生活也挺好的啊。”边伯贤明明只喝了几口,脸颊却已染上红晕,口齿也有点含糊。

  “你说什么?”朴灿烈放下筷子,是真的没听清他说了什么。

  只见边伯贤难得豪迈的举起杯子,把暗红色液体一饮而尽。

  “我说,灿烈,我喜欢你啊。”

  ——再不说的话,就没机会了。

  

11

  “要不,你做我的模特吧。”

  朴灿烈整理着一桌凌乱的颜料,思酌着怎样才能自然的说出口。最近,他开始在意家里的整洁了,原因是边伯贤常来。

  “……没关系,来日方长。”

  他简单的这样认为。

12

  “呀,二十杀!“边伯贤坐在朴灿烈怀里,捧着手机得意洋洋的回头,“我赢了,朴灿烈!”

  “……啧。再来一局。”

  “好哇!”

  手机音孔传出源源不绝的枪声。两个人谁也没说话,气氛却很和谐。

  自从边伯贤那惊天一语之后,两个人腻在一起的时间就更长了。

  身为两个称职的室内派男子,要不是边伯贤安静的看朴灿烈作画,就是朴灿烈看着边伯贤做料理的身影,再不然就是像现在这样,窝在沙发上打游戏看电视。

“哇哈哈,我又赢了!”

“知道啦,别那么大声。”朴灿烈不轻不重揉了揉他的脑袋。

  ——这样的生活也挺好的。

  不知是朴灿烈还是边伯贤,也或许两人都这样想吧。

13

  ——我以为这样平淡而甜蜜的日子能继续下去,但看来,是我太天真了。

  朴灿烈看着医护人员忙进忙出,自己站在一旁却无能为力,或者说,他有点愣住了。

  那天,边伯贤又进医院了。

  病因,旧疾复发。

  ……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。朴灿烈的指尖发凉,傻愣愣的不知该看向哪里。

  过了不知道多久,边伯贤的状况终于稳定下来。

  朴灿烈坐在床边的椅子,看着边伯贤躺在病床上,闭着眼睛休息。还好,能够听见他微乎其微但规律的鼻息。

  刚才,他仿佛看见边伯贤要和他道别了。

  生离死别这四个字看着简单,只有真正出现在眼前时,才觉得刻骨铭心。

  朴灿烈低头烦躁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,却瞧见垃圾桶里一张张染血的纸巾。

  ……多相似的画面啊。

  昙花。

  ……

  把朴灿烈从茫然中拉回的,是边伯贤的声音。

  “灿烈……很晚了。”他睁开眼,嗓音听起来比平常更文弱。“你先回去吧,不要在医院待太久。”

  “……让我再待一下吧。”

  边伯贤没有接话。他撑着身子坐起来。

  “……灿烈。”

  “……嗯?”

  “过来。”

  朴灿烈才起身,边伯贤便抬手抱住他。

  “灿烈……灿烈……。”细软的发丝蹭在朴灿烈颈间,边伯贤靠在他耳畔,柔声唤着他的名。

  夜深了,如呓语般的呼唤更加融化人心。

  朴灿烈轻轻抚着他的背脊,隔着单薄的病患服,能触摸到他骨节分明的瘦弱。

  “……伯贤,不要哭了。”

  朴灿烈感觉自己肩膀的衣料湿了,全是边伯贤的眼泪。

  ——他心底跟着一凉。

14

   接下来的几个月,边伯贤都是在医院度过的。

  也不知道能不能说幸运——至少这段时间,他的状态还算稳定,没什么太大的问题。

   “呐,灿烈。”

   边伯贤放下杂志,看向一旁的朴灿烈。他的声音始终清爽干净,唤着人时更是温柔。

   “怎么了?”

   “帮我画幅肖像好不好?”

  闻言,朴灿烈顿了一秒。对于边伯贤提出的要求,他理所当然会竭尽所能的完成,但看着边伯贤细瘦的手腕上吊着点滴,他犹豫了。

  “……这里没有画具啊。”他捏了捏边伯贤软嫩的双颊,话里的意思很清楚。

  ——哪怕是一秒钟,我也不想离开你。

  “……灿烈。”

  但边伯贤定定的看着他,只是简短两个字,就足以让朴灿烈动摇。

  “帮我画肖像,好吗?”他抓住朴灿烈的手掌,诚恳的语气像在撒娇。

  可朴灿烈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。眼前的人儿从来没用这么认真的表情和他说话。

  “我……知道了。”朴灿烈松开他的手,“我回去拿东西,等我回来。”

  说着,他匆促地离去。

15

  或许那时,我松开他的手就是个错误。

  不是叫你等我回来吗?为什么,不听话啊,边伯贤……。

16

  朴灿烈抱着素描本和铅笔走进病房。

  “久等了啊。”他拉了张椅子在病房边坐下。这个动作他已经做了几千几百次了。他还不忘先拉上窗帘,避免午后的阳光太刺眼。

  可边伯贤却没有像以往那样,笑着说“你来了啊。”

  朴灿烈愣愣的转头,看向安静的边伯贤,心里咯噔一声,一股凉意从身体深处蔓延开来。

  边伯贤乖巧的躺在病床上,双眼闭着,睫毛在他下眼睑笼罩出一片小小的阴影;手上依旧挂着点滴,嘴角还勾着浅浅的微笑。

  可是他再也不会醒来了。

  ……

  医护人员匆忙地推着仪器进来。

  朴灿烈觉得自己的呼吸简直要停了。一切太过突然,却又不意外。医师制式化的检查着,然后按照一切规定,转身向他行了个礼,“请节哀。”

  朴灿烈并没有掉泪,只是咬紧了自己的下唇,好一会儿才开口。“能……稍微等一等吗?我想和他独处一下。”

  也没等医护人员的回答,他便翻开画本,低头画着边伯贤的肖像,仿佛完成这幅画是此刻最重要的事。

17

  “哈哈朴灿烈!我又赢了!”

  边伯贤把手机屏幕凑到朴灿烈鼻尖前,幼稚的炫耀着。

  “其实做料理一点都不难,做多了就会,像这种时候就得关小火,加盐巴……”

  边伯贤拿着锅铲,一面熟练的炒着菜,还能细心的一步步教学。

  “……灿烈。”边伯贤紧紧握着朴灿烈的手,声音柔的像棉花糖,“帮我画幅肖像,好吗?”

  不管哪个他,都被朴灿烈藏在心尖上最细腻的地方。

  朴灿烈看着边伯贤家里的那幅昙花,看着心烦,却始终无法狠下心来丢掉。

  能怎么办呢。上天亦无弄人。

  ——只是,昙花果然一下就凋谢了。

18

  结果那天的肖像画也没完成。

  整本素描本都用完了,笔芯也不知折断了几次,朴灿烈仍没画出边伯贤。

  眉眼不如他好看,笑容不像他可人,双眸没有他清澈,更没有他的灵气。

  朴灿烈捧着之前的那幅,也许这还比较好。

  外头又下雨了。就算这样,也洗不去边伯贤的身影。

  “……我大概不适合做画家吧。”

  朴灿烈的声音飘散在潮湿的空气中。


  _End.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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